作者麦家,麦家认为一个作家一辈子总要写一部和故乡有关的书,这既是对自己童年的纪念,也是和故乡的一次和解。为什么要说是和故乡的一次和解?这需要了解一下作者的童年经历,1964年,麦家出生于浙江省富阳市大源镇蒋家门口村,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。麦家儿时家庭政治地位比较低下,爷爷是基督徒,外公是地主,父亲是“右派”和反革命分子。家里的几顶黑帽子使麦家从小就被别人歧视,没人愿意跟他交朋友,甚至连为人师表的老师也污辱他。他一直抗拒家乡,在外漂泊多年之后,才终于和故乡和解。
“人生海海”取自闽南方言,意思是人生像大海一样变幻莫测、起落浮沉,但总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。麦家对这个词的解读是:“既然每个人都跑不掉逃不开,那不如去爱上生活。”
初读此书,会沉迷于故事的跌宕起伏,作者用爷爷、父亲、林医生、老保长等人的零碎讲述,拼凑出主角上校的一生,让人感慨他曲折坎坷的传奇人生。
《人生海海》里的上校,出生在一个小村庄,从小聪明伶俐,学东西比同龄人快,13岁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木匠,本应在村子里过着平静又舒坦的日子。17岁时赶集卖货,被抓去充军,从此人生起起伏伏,没有一刻安宁,军营的生活除了平日辛苦训练,还要上阵杀敌,可是子弹不长眼,好不容易治好了,又因一纸调令成了特务,匍匐暗处不见光明。25岁那年,被人出卖,关押在战俘营里,身心备受煎熬。33岁那年,被林阿姨举报,开除军籍,回到老家。回了老家后,遭人陷害,被迫藏到庙里当和尚,结果被一纸举报书举报,又再次入狱。幸运的是,上校在面对生活的刁难时,他的选择是接纳与和解。既然被充军,就苦练枪法、刺杀的本领,不到四年,就从警卫员当了营长。既然受伤住院,就趁机学习医术,通过不断观察和积累经验,成了起死回生的“金一刀”。既然被迫做了卧底,就与日寇汉奸们周旋博弈,获取重要情报。哪怕最后回到家乡受尽冷嘲热讽,被陷害被侮辱,他也依然不卑不亢,一笑了之。
上校之所以是英雄,不在于他杀敌多少,战功如何。而是,他印证了罗曼罗兰说的那句话“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。”
再读此书,会发现在上校这条主故事叙述线下,有着另外两位人物的叙述,与主线起着相辅相成,相互映射。就如同一具人物骨骼要给他灌以血脉和皮肉一般,才能让整篇小说在灰色调性上有着熠熠发光的光点。
小说中的“我”家里不算富裕但和睦幸福,却因为小瞎子的无端造谣,陷入悲苦,爷爷上吊自杀,母亲和二哥二嫂相继离世,大哥入赘,乡邻谩骂唾弃,老师同学排挤,逼得“我”不敢出门,不得已,父亲用一张船票把“我”送走,去了遥远的巴塞罗那。异国他乡中,不仅要经受饥寒交迫的身体摧残,还要忍受语言不通、孤苦无依的折磨。而这一切不幸都源于小瞎子,这种恨意就像呼吸一样,无时无刻与“我”的生活如影随形,后来“我”第一次回国,看见小瞎子衣衫褴褛,生活拮据,不免喜悦起来,然而,心头暂时的快感一瞬而过,留下来的渐渐变成了悲凉。村里人包括父亲都原谅了他,只有“我”孤独地停留在过去。后来,当“我”再次回家,看到奄奄一息的小瞎子,居然开始有点担心他熬不下去。书中后来有一段这样的描写:在他向我“哇哇叫”,讨好要钱时,“我”一改往日嫌恶不理的态度,丢了两张一百元,他用脚在地上写着:“大人不记小人过,谢谢你。”小瞎子的“谢谢”,并不能感动“我”,只是在施予时,“我”感受到了放下的慈悲与力量。这是“我”的胜利,“我”饶过了他,也饶过了自己。“我”战胜了几十年没战胜的自己。
书中的林阿姨,年轻时和上校有段露水情缘,当年林阿姨还是个小护士,看着意气风发的上校,心生爱慕。上校总是叫林阿姨“小上海”,生死关头多次冒死保护她。至此,林阿姨认为上校是倾心自己的。有天晚上,林阿姨发现睡梦中有人抱着她,她笃定地认为这个人就是上校,也就没有挣扎,第二天,她大胆地向上校求婚,被拒绝了,林阿姨怒火中烧,一怒之下写信给上级领导,告上校玷污了自己,而上校也因此被开除军籍,坠入谷底。若干年后,林阿姨偶然得知当初夜里来找她的另有其人,因为一时冲动,毁了上校的一生,陷入深深自责,开始探寻与错误和解的道路。当得知上校失智发疯后,她义无反顾地去找寻上校,花光毕生积蓄带他看病,稳定病情,上校母亲出狱后,又承担起照护职责,毫无怨言。书中写道:“在上海的小巷子里,上校学会了画画、养蚕,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疯癫发狂,而是成了一个天真纯粹的儿童,简单而快乐,安逸而幸福。数十年如一日的照顾与陪伴,在林阿姨的脸上雕刻出沧桑,却也带给她平静与宽慰。”
无论是在工作中面对同事、还是在生活中面对亲人朋友,总会有大喜时的失言,大怒时的无心中伤,或是忙乱中的出错。有了错误之后,避而不谈、讳莫如深只会让负罪感成为禁锢自己的枷锁,而敢于承担并及时弥补,才能真正与错误和解,利人利己。(作者系 天长市政协委员 朱雪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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